第二章 第六节 月明
天空俯视着大地,大地仰望着天空。路在中间,有彩虹点缀……
那个背影渐行渐远,步伐越发沉着稳健。
不久,“史一针”调到了张家口中医院针灸科工作,他把跟随学医的邱天道也带去了。
这里离部队远了,约十里路,原先只走二十分钟的路,现在得走一个小时还要多。每天,来来去去,青年跑得脚脖子发酸,很累,但他觉的日子过得很充实。
风水轮流转,运气总会来的,营部的卫生员调走了,李营长指名邱天道调到了营部卫生所。不过,李营长还给他加了一个额外的任务:“营部通讯员的编制取消了,你还得辛苦一点,把通讯员这一摊工作揽起来。”
这可没说的,青年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
青年梦想了多少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他当上卫生员了!
这时候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写信把这个喜讯告诉父亲,父亲像他一样盼了多少年。儿子当上了卫生员,做爸爸的在遥远的家乡也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青年到营部卫生所上班没有几天,领导又送他到野战军举办的卫生员训练大队学习了八个月。夏季还真是成长的季节,这棵正成长的禾苗,一下子就蹿长了好高。
当他带着训练班的丰硕收获再次回到营部卫生所时,人们就对他刮目相看了。他的针灸技术不仅升华到了一个新的阶段,还加深、巩固了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用中草药治病的知识。他把父亲从家乡寄来的膏药经过研制、加工,变成了骨科一号、骨科二号、软伤一号、软伤二号,为许多战友和驻地群众治好了因终年钻山洞而染上的腰腿疼、关节炎、肠胃病等疾病,大家开始称青年“邱一贴”。
“邱一针”之后又多了个“邱一贴”,青年就这样名扬塞北了。
一年后,青年回中州老家探了一次亲,他绝对没有想到,这次回家轰动了中州三县。
夏季的风带着凉爽,吹在人的脸上很舒服,风起,总是洋溢着笑容,风走,总是带走笑声,散播在远方。青年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出现在大梁冢村。他当年离家从军时就是个颇有名气的小郎中,现在经过部队的几年培训,又投师于有名的“史一针”门下,医术提高很快,家乡人将要看到的是一位“邱一针”。他虽不是衣锦还乡,却也是光宗耀祖的显赫人物回到了山乡。
青年回村的那天,本村和邻村的人都聚在村头,迎他进村。看着他长大的老年人争着向他打听部队的新鲜事,同龄人拉起他的手相约重叙家常的日期,特别是那些唧唧喳喳像小鸟一样的孩子们堵着道欢迎这位从自己村里走出来的解放军叔叔……
青年回村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乡亲们看病,他站在自己门前,向乡亲们招着手,让大家肃静下来,郑重其事地宣布:
“我给乡亲们看病,一律免费,不管是本村的还是外村的都免费!”
他要回报生他养他的这片热土。他邱天道像一只风筝,不论飞得多远、多高,那根线都牵在父老乡亲的手里。
看病的人蜂拥而来,邱家的门被大家挤得满满的。
他治疗的第一个病人是个女孩。
女孩是被家人用担架抬来的。她脸色铁青,牙关紧咬,不哭也不叫,除了还有一口气外,身上的其他部位都呈现着一种昏死状态。
孩子的母亲抱着孩子,全家人围着她哭成了泪人。孩子的母亲说:
“方云,你救救我们家孩子吧!”
青年问:“孩子怎么成了这样?”
“娃的魂杯吓跑了。”
“怎么吓的?”
“她自己跑着在空院子里玩耍,不小心掉进了一口枯井里,我们捞上来时,就这样了!”
“多久了?”
“还不到一小时。”
青年心里有数了。他先分析了孩子的病因:惊恐伤肾,惊则气乱。孩子得了惊吓病,气乱了。
他给女孩治病。
脑为无神之腑。要给她扎头针,调理神经。
于是,他给女孩头上的有关穴位扎上针,针扎得特别好看。只用了十五分钟,孩子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不换眼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叔叔。
“叫妈妈!”青年对女孩说。
女孩用无神、干涩的目光扫了一下众人,然后轻轻地喊了一声:“妈妈……”
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孩子的母亲抱起她,失声痛哭,全家人都激动得哭了。
“大梁冢村出神医了!”
好事传千里,很快辉县的百姓以及邻界的修武县、获嘉县的群众都知道了邱天道的名字,所有的病人都向他涌来。连修武县的几位县太爷也乘坐小车专程来大梁冢村求医。
求医的人越来越多,“邱一针”的名气越传越远、越神。他不得不做出新的决定:逐乡逐镇去巡医。送医上门。
他是一点雨滴,却滋润着一片绿地。
青年遇到了这样一个病人:他是个青年农民,二十八岁,前些年,他在田里看守庄稼时,总是躺在冷潮的地上,有时还用冷水洗澡。很快,他便患了坐骨神经疼,开始只是疼,顶一顶也就过去了。后来病情日渐严重,怎么顶也抗不过去,最后连床也不能下,失去了自理生活的能力。他跑了不少医院,找了不少医生,就是没人能治好他的病。此刻,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找这个传闻中的“神医”。他躺在一块冰冷的门板上,盖着厚厚的、脏兮兮的被子,见了青年光是哭,说:
“邱大夫,我这病苦啊,一家人都被我拖累。都不想活了。”
青年安慰他:“你不能这么说,战胜疾病首先要有信心。我尽最大努力给你治疗,你要积极配合。”
青年农民点了点头。
对于治疗他的病,青年还是有一定把握的。这,还得从“史一针”说起。“史一针”用针灸治疗坐骨神经疼很有经验,人称是“针到病除,十拿九稳”。俗语:寒症用热治。“史一针”就是根据这个原理,用“烧山火”的手法来治此病。青年把他这一绝招学到了手。
这时,只见青年拿出一根六寸长的芒针,在病人眼前晃了晃,问:
“你怕疼吗?”
“再疼能有我这病疼么?”
青年让病人吸了一口气,芒针已入肉了。他将针捻九下,提六下,病人说身上有一种过电的感觉,青年的大拇指上也有了针感。气已通了。他让病人咳嗽一声,将针提取。呼吸补泄。
“你下来走走。”他对病人说。
病人哪里敢下门板?扎这么一针就能把病治好,走路?
“你放心吧,下来走走!”
青年说着让围观的人群闪出一条路。病人从门板上慢慢地下来,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
“好了?真的好了!”
病人大声地喊着!那种兴奋好像要让自己的声音被所有人听到。
乌云遮不住月明,尘烟散去,月光洒下。驱散了白日日光下的喧嚣。留下的是心的静谧!
夏的季节,成长的季节。成长的青年……